Claudia W

视线停留之处有藏不住的真心

一切顺利。

【中秋特辑】缓慢水流


  短打,感觉这次还挺温柔的。

  

 
 

  她和上一个夏天一样,泡在泳池里,憋着一口气慢慢往下沉,水顺着台子的边缘流下去,在水里缓缓吐气咕噜咕噜冒泡。中央空调的风把热气吞噬,水一点不落地贴着皮肤传送只有这个时候才有的独特凉感,到下个月,即使都是凉的也感觉不同了。

 
 

  和上一个夏天一样,暑气逼人,学习的间隙溜进泳池。

 
 

  那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和方一凡每天打打闹闹,在食堂吃饭教室里学习,回家的时候一起去小卖部买两支冰棍,含在嘴里然后哈出一口冷气,两双脚几乎同时迈出其中相同的一只脚,以同样的频率走到学区房楼下。他说不送你上去了,我在回晚点就被我妈打了,然后挥挥手跑出小区,往他们都很熟悉的方向去。

 
 

  现在也没有差很多,高中和初中一样都待在春风中学,差不多的制度一样的建筑一样的学区房,小卖部还是那个小卖部,当年买的冰棍换成了巧克力雪糕。

 
 

  仅此而已。

 
 

  水上是闪亮亮的波纹,思绪在倒退,耳边是方一凡嘻嘻哈哈的声音,整个人有点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年五月的时候,是方一凡第一次在初中打架。记得那天额角直冒血,英子看得整个人发怵,慌忙跑进房间拿医药箱又慌忙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拿酒精棉擦拭清理,问他怎么回事。酒精棉沾到伤口的时候他疼得龇牙咧嘴,问他怎么打架的时候不知道疼,也不反驳,吐吐舌头,抓住对方的手腕在夏天拂过脸颊的晚风里轻轻举着让白色一团的酒精棉点在血上。

 
 

  发热的耳根不知是天气热的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方一凡打电话骗文洁在男同学家里写作业顺便过夜,虽然文洁一定会想到打游戏之类,但好过她看到儿子这副模样,他是怕的。

 
 

  事实上在宋倩出差的这天,方一凡在她家留宿,和他对文洁说出的那个同学不一样。其实在心里乔英子就是首选,嘴上一定有借口,但只要有了第一位就不会再有二三的出现。

 
 

  在餐桌上,他扒了一口炒饭,盯了一会灯光下投射出来的影子,回想起傍晚的事情,他终于开口:“你二模不是没考好吗,隔壁班那个憨对着大榜嘲笑你,当时看你情绪就不太好,但是那天人太多了我挤不过来。”他嚼着饭,感觉声音都鼓鼓囊囊的,说到这里她好像就明白了,“就是跟他打架,看他以后还敢说什么。”男生认为自己一身正气,都为她好。

 
 

  她不感动,是觉得幼稚又好笑。为了她去打架,方一凡好像总在替她出头,幼稚园的时候被小朋友不小心推了一把,方一凡把人家要喝的牛奶丢进了垃圾桶,第二天带来的直接抢过来再塞进乔英子手里。小学三年级,后座的男生觉得有趣扯英子的辫子,把人惹哭了,方一凡气呼呼地扯着对方的头发撞在一起。从小学到现在,一如既往的,有点幼稚又有方一凡的样子。

 
 

  二模结束后再一次三模就到中考,因为还想直升高中部,不可以有一点差错,乔英子是这样想,所以方一凡也会这样想,额角的血可以证明。

 
 

  餐桌上的饭扒得很干净,收拾好去洗碗,水流冲着碗底碰撞出闷脆不一的声响,洗碗的是方一凡。方一凡让乔英子从冰箱里拿出他带来的两罐可乐,拉开环扣发出“啵叩”一声,气声在里头环绕。他从她手里接过易拉罐,仰头咕嘟一口,冰凉的刺激性液体淌过喉咙,的确够刺激。

 
 

  他方一凡就像这罐汽水,活泼得直冒泡,仅仅只是外表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喝一口下去就像他所干的每一件事的最初目的,在人知道以后一直都是惊喜。如果这样就是可乐的话,那她应该称之为买可乐的人,两样本质上不同的事物,因为近似度颇高,纯粹想一想,也许都是喜欢。

 
 

  而在这天晚上之后这个月她都没有再喝过汽水。

 
 

  面对面写作业,英子做题一向快,临近中考作业量不敢大,心理压力也是关键,还没过十点就连复习也一并做完。方一凡磨磨蹭蹭的,没一会就开始摆弄指甲,一点中考将至的紧张感都不曾有过,他微微举起手,指甲盖在灯光下边闪闪发光。

 
 

  “你做美甲呢?”乔英子用笔头敲了敲他的脑袋,他却立马捂住被敲的那块,说:“我有上在呢,疼啊,再说了写题我头更疼了。”

 
 

  家里的空调吹的后背有点冷,她起身去沙发拿件外套,边走边说道:“得了吧方猴儿,敲的是右边,伤的是左边。”穿上外套,回到座位,笑脸等应。

 
 

  他喊姑奶奶,最后也没写完作业,把桌上的题本一股脑塞进书包里,削了俩苹果坐在床边吃。她怕妈妈为了她的学习在凌晨赶回来,没敢让他睡客厅,在自己房间打了地铺锁好房门,他就单手撑着床沿,两只脚前后晃着,吃到只剩一个苹果核的时候伸手往垃圾桶里一丢,轻轻跳下来。

 
 

  乔英子开着台灯在床上看天文杂志,看到一半顿了顿,突然和方一凡说了一声“谢谢。”他抬头看她,额角的伤口贴了两张兔子花纹的创口贴,被刘海遮挡住一半又露出来一半,倒是可爱得紧。他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打架那回事,他心甘情愿的,因为有人冒犯了她,他和她都觉得不好受,就是没必要受这个气,口角自认为没有必要,也就都上手了。

 
 

  他也没想过要她客气什么,或许就是认识好多年了,用现在的流行词讲就是青梅竹马,看不得她不好。

 
 

  “跟我谢谢什么啊,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他揉揉乔英子的头发,揉乱了也没理回去,她抓着往后顺了几下,把左耳挂下来的头发别过去。他知道自己那时候流血的样子吓着她了,慌慌忙忙地拿来医药箱,他很少看她这么急,也不想再看到,所以不会了。

 
 

  她心里一阵嗡嗡嗡乱响,又是抓不住的蜜蜂,她自认为潇洒得不行,可是一头栽进这么一件事当中,她知道方一凡没为谁打过架,好奇怪为什么会是她。

 
 

  窗外的蝉吱吱吱地叫,不知疲倦的,不分昼夜,吵的人心烦,又是有声胜无声。

 
 

  方一凡没心没肺的,跟她说话总是乐呵呵的,有时候叽叽喳喳吵的没完,很想捂住耳朵拒绝听,但如果没有他在说话,又变得不习惯。这大约就是夏天的一副光景,气温搞得像蒸桑拿,生活进行的诸事矛盾又不矛盾。

 
 

      至于后来,她一共收到两张录取通知书,方一凡写错了地址,但——都属于春风中学。

 
 

  夏天在噼里啪啦的烟火下过去了,男生和女生在秋老虎厉害的时候又相遇在挂着红色横幅的操场。

 
 

  

 
 

  刚认识的时候也是在夏天,夏天的尾巴,小学的同桌,总是一起去小卖部买干脆面和罐装的可乐,但英子都躲在他背后吃。后来爸爸妈妈也认识,方一凡仍然记得那天钻到他被窝里的方圆,隔壁吵的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说话声。

 
 

  她那时候剪的一头短发,声音都差不多,他还以为英子也是和他一样的男孩子,直到后一个夏天在泳池边上看到不是像只穿泳裤的他,才恍然明白。

 
 

  脚掌踩着不干的地砖,手紧紧抓着扶杆,生怕一不留神就滑倒。伸下一只脚来回晃一晃,溅起水花落到腿上,冰凉凉的。扑通一下跳进水里,比赛憋气,腮帮子鼓鼓的一手捏着鼻子,把脸憋的通红才肯浮出水面大口喘气,还要争论,谁都不肯服输。

 
 

  互相泼水,激烈得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他把水吸进了鼻子里,酸得皱眉直咳嗽,她幼稚又可爱地在一旁嘲笑。她现在想起来还是会选择继续嘲笑他,如果哪天再在泳池碰到他,一定把他推下水然后把他的头按进水里。

 
 

  然而,的确很凑巧,方一凡从岸上跳下来,溅她一身水花。

 
 

  “你怎么来了?”她以为自己只是想想,没想到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

 
 

  他把泳镜挂到脖子上,“你不是发了朋友圈吗,看到我就来了啊。”

 
 

  但,朋友圈的内容也不是提醒他来的。

 
 

  游完去更衣室淋浴换衣,方一凡在大厅等她,买了门口的关东煮。她出来后向他的方向跑去,接过他递上来的那份关东煮,有她喜欢的北极翅,浸一浸汤,很适合在这个时候吃。方一凡头发湿漉漉的没怎么吹,英子把手上的毛巾丢到他脸上,让他好好擦擦别一路滴水,增加保洁阿姨的工作量。

 
 

  她背着个包,和他一起走出门,刷了两辆小橘车,跨上车座。

 
 

  还是小学的时候,记得有一次乔英子和方一凡在门口新来的小摊买关东煮,结果被正好在对面马路要过来接英子的宋倩阿姨看见,走到一半就对她大喊你怎么又吃这样不健康的东西。没等到她走到马路的那头,方一凡就拉着慌张的英子跑了,风吹得头发往后扬,追在后面的是踩着高跟鞋又嫌不方便脱掉鞋的宋倩阿姨,一场追逐赛,她常常回头看妈妈在哪了,她第一次觉得这样做很有趣。

 
 

  那会儿的天气吃关东煮吃到一半哈一口气看到的逗死白色的,用手去抓又什么都抓不到。方一凡紧紧拉住她的手,掌心贴着掌心,原本感觉都快要冻僵的手因为他的温度觉得暖多了。

 
 

  方一凡从她后边骑上来和她并排,落日的余晖落在他脸上,把五官凹得很立体。她悄悄撇过目光去看他,一层毛茸茸的金色包裹着他,突然想到前两天去学校超市在收银台前听到后面两个女生说方一凡也还不错的话,少女的悸动同样是悄悄地萌发又小心藏起来。

 
 

  夜晚的霓虹灯格外明亮,他们骑的街边亮着橘色的路灯,乘着晚风双脚不断踏着。他陪英子到家楼下后再向反方向去,嘴上哼着小曲,悠闲得很。

 
 

  她轻快地上楼,没有开灯,凭着从外面照进来的月光,慢慢分别。

 
 

  英子换了睡衣后躺在床上和黄芷陶发微信,窗外啪嗒啪嗒开始下雨,她跳下窗把拉了一半的玻璃窗拉上,然后重新钻进被窝,设置闹钟后把手机放在床头。

 
 

  看了一眼日历,夏天要结束了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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